白粉墙，黑砖瓦，灰墙脚，青石板……这些似乎是江南古城最普遍的代名词。而老街、古桥、小巷弄堂更是江南古城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心虽时时向往之，然而我总以为这种种怀旧的事物离我生活的环境太过遥远，现实是我更多的只能通过电视或摄影等文艺作品去粗粗地感知那份古朴的魅力。但是妈妈说，这很简单，好好地去走一走丰惠的大街小巷，就能找到最直观的印象了。 于是，在一个细雨霏霏的午后，我撑着雨伞，在妈妈的引领下，走过大街，漫步小巷，涉足石桥，从东门到西门，穿城五里。看断壁残垣、古泉深井，名士府第，石库牌楼、街河纤道，才深切地体会了古建筑、古景观、古风情、古文化所合成的“四古风韵”，才真切地感悟了一回什么才是江南古城所独具的魅力。 丰惠的大街，妈妈也搞不清楚以哪里为界分为东大街和西大街。我们从东门进入，只见现在的东大街已成为一处沿街设摊的街市，现代商业气息已经湮没了那份古朴，自然引不起我过多的兴趣。慢慢地向西移步，我终于看到了青石板铺就的街路，这应该算是西大街了吧。相对东大街，西大街比较清冷散淡，但妈妈所喜欢的老街模样都在，尤其那些老店铺还顽强地存活着。而我比妈妈更为欣喜的是在这里我看到了一些行走在消失中的事物，如箍桶店、弹花店、打铁铺，还有穿棕棚的，绣花做鞋的，做麦秆扇的，而且各家店门清一色的都是那种我先前想象了很久也不知所谓的排门，老街因这一切的存在而蕴含了几重温馨。而几家算命择日排八字的、卖祭品的门店，尽管封建气息太过浓厚，但倒也为西大街平添了几份复古味。在我看来，也许正因为商业网点的远离，才得以保全了它古朴的原味。所以在这里，我至少可以捕捉到一丝未曾遗失的江南古城的气息，要不然当年电影《围城》也不会在这一段街上拍摄了，当然，这是外婆后来跟我说起的。 漫步在青石板的老街上，周围有许多经岁月无情销蚀之后遗留下来的断壁残垣，我想那灰白的流年光影应该算是一种破碎和残缺的美吧；也有保存完好延续至今的，那是我更容易想象的意境。屋宇上高高的飞檐翘角、精雕细刻的门面门坊，一砖一瓦，一花一草，都在雨雾中朦胧，“多少楼台烟雨中”大概也莫过如此场景吧。天空中飘散着缕缕雨丝，湿润的风拂过我的脸颊随即撩起我的发梢，刹那让我意会那是古城慈爱的祖先温柔的一抚一摸，那般的惬意，那般的沁人肺腑。忽然地，不由想起妈妈十分喜欢的一支歌——《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此情此景，是这样的贴切、这样的温馨。 如今的丰惠还保留着众多的小巷弄堂，单是西大街不临街河的一边就有许多保存完好的小巷弄堂，而且都有顾名思义的特色，其街巷名字本身带有特殊的历史痕迹：如九曲巷、大庙弄、小庙弄、县前街、站弄、溪弄等等。好奇心让我走进一条小巷，也不管它叫什么，游走漫步中，欣赏到了各式各样的老台门建筑艺术，石雕、木雕，飞角、斗角，连同马头墙上的爬山虎，一一录入我的视野。尽管微雨中人声有点寂寥，但这正是我想要的神秘和诗意的空间，就连自己的脚步都走得轻轻，就连自己的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惊扰了这静谧，恬淡的梦境。我已忘了我是谁，我现在处于什么时代？我的耳畔全都是戴望舒《雨巷》中的诗句：“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有着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的姑娘。”天地之间，我只为寻觅那一份独具一格的寂寞的沧桑。古城多才子，也许偶过的路人，也会把我当作雨巷中的丁香姑娘吧，这样想来，我岂不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了？ 听人说过，解读一座古城的历史与文化，古老的街河以及河上的桥是最好的窗口，此言实也。大街隔着街河的对岸叫小街，比如西大街的对岸就叫西小街，沟通两岸的就是一座座式样各异，结构奇特，功能不一的古桥，它们联络与延伸着古城，珍藏着古城的灵与毓，诉说着古城的柔与韵。古城的街河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它是萧绍甬古运河四十里河上的一条支河，在农耕时代的丰惠，绝对是一个交通便捷贸易发达的水乡商埠。听妈妈说，她小时候，经常能看到长长的拖船队从街河上经过，其场面很是壮观，然而现在的街河在我们的眼里竟是如此的狭窄弱小。在这条自西向东长约两公里的街河上，大概散落10多座古石桥，而最古老的应该是通济桥了，这些都是在桥的文物保护牌上了解到的，但我记得老妈是叫它“姐夫”(济富)桥，她说从小就是这么叫的。当我走上高高的通济桥，看桥两边那些老屋的灰白墙壁，忍不住将手轻轻地放在桥上的石栏上，我仿佛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历史的沧桑感逐渐与我手心的红色融合，一直沉淀到我内心的最深处。静静地伫立在桥上，听街河温柔的倾诉声，老者过桥时脚底下的嚓嚓声以及劳碌妇女刷刷的搓衣声……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古城经历史的沉淀和岁月的冲洗之后仍跃然心间未曾遗失的美丽和真实。 就这样走着，感悟着，想象着，一路向西，我们已经走到了西大街的尽头。在拐弯处，传过来一声木门“吱”的开启声，走出来的两位老人竟呵呵地对我笑，远远地但很温暖，定睛一看，那是我的外公外婆。再一次深情回眸，有风吹来，一样的湿润，一样地吹起我的发梢。是啊，“穿过我的黑发的是你的手，穿过你的心情的却是我的眼，如此这般的深情飘逝转眼成云烟，搞不懂为什么沧海会变成桑田？”我真想问，历史不回头地走了，你还能冲出岁月的重围，向现代文明显示着你的骄傲吗？也许，这是我们应该对你作出的承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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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31 09:04:45